「每个城市的 DJ 都有各自的特点:成都的 DJ 知道如何做 After Party,但他们不懂碎拍;上海的DJ 懂碎拍,却又不太懂 After Party;深圳的 DJ 都是新晋的电子乐迷,尽管没有特别多经验,但是能量很足;而北京的 DJ 在 Techno 和 House 上的经验无可比拟,对细节的掌控非常到位。最有趣的是,北京深厚的摇滚乐积淀令不少当地的电子音乐人是从乐队的角度进入电子音乐领域的。」在谈及对各个城市电子音乐场景的理解时,上海 Elevator 的创始人 DJ Mau Mau 如是说。
千禧年后,地下俱乐部和派对厂牌的概念开始逐渐形成,付彦创建的中国打气工厂 China Pumping Factory 和来自瑞士的 DJ Michael 创建的 Cheese Beats 是这一时期最活跃的派对品牌;前红烧肉乐队的吉他手、灯笼俱乐部创始人翁嗡和创建了传奇的九霄俱乐部的 DJ 有待则成为最具影响力的电子乐 Promoter,一时间各式各样的 Rave Party 井喷,从 Vogue 88 号到九霄俱乐部,从大学礼堂到金山岭长城上都能听到饱满的地鼓声。
在 White+ 之前,Carsick Cars 主唱张守望已经对改变摇滚乐「吉他贝斯鼓」的基本配置和音乐框架进行了数次尝试,先后经营了 White、White No.1 以及 White 2J 等不同项目——无一例外的,这些乐队和组合都是相当大胆的尝试,比如有着六位吉他手的 White No.1 乐团。在受到电子乐冲击时期的北京,活跃于 D-22 场景下的守望与嘎调乐队的鼓手王旭很自然地走在了一起,音乐理念上的一拍即合促成了 White+ 项目的诞生。
「这个时期也确实有一些好玩的俱乐部,比如白兔、Dada 等等;值得一提的是 XP 俱乐部,这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它主要是做实验演出,有很多人自己研究各种合成器,还有一些完全不悦耳的实验电子音乐,如今兵马司中大量音乐人有着电子乐的尝试也是因为受到了这个场景的启发,但非常可惜的是,现在他们也关门了。」2007 年开业的白兔和 2009 年开业的灯笼成为这一代电子乐爱好者们记忆中的乌托邦,这样的成功离不开如 I Hate Dance、藏酷 Loft、丝绒俱乐部 Velvet Room 等一众昙花一现的电子俱乐部在千禧年初就在北京打下的电子乐根基。
White+ 乐队成员张守望(左)和王旭(右)Ka Xiaoxi
「与大部分的『Party Animal』不同,我们最初接触电子乐的地方不是在 Club,而是在跟随乐队演出的音乐节现场,我们有机会直观地看到了如 The Chemical Brothers 或者 Underworld 这些组合的表演,才慢慢地喜欢上了电子乐,以至于后来的 Silver Apples、极简作曲家 Steve Reich 再到 Terry Riley 等等。」White+ 中负责操作鼓机的王旭回忆起他对电子乐的初印象,「在一开始,我们其实对 Club Music 或者 Dance Music 没有那么大的兴趣,电子乐对我们而言,更多的还是『乐器』层面的东西,比如效果器或者鼓机,那大概是 2006 年。再之后,Nova Heart 和宠物同谋为代表的北京乐队也都开始做非常电气化的声音,成为摇滚乐与电子乐在北京发展过程中非常特殊的一个阶段。」
作为后「红色时代」的电子乐启蒙俱乐部,麻糖在成都从摇滚乐为主的地下音乐场景逐渐将重心转移向电子乐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不少摇滚乐队的的乐手、独立音乐人和音乐爱好者将麻糖作为「夜生活」的第一站,电子乐在这间小小的俱乐部里慢慢发酵;位于麻糖楼下的 Gay Bar「蜂巢」也开始将 LGBTQ 群体与成都电子乐场景的雏型连结在一起,进而扩大了电子乐受众的群体;而 XiongMao Club 从蓝色加勒比搬到东区音乐公园连续三天的开幕派对,则是将 Techno 音乐接入成都的重要节点。在新场地重新开张的 XiongMao 邀请到了一批德国的当红电子音乐人,是成都第一次接触极简中又有工业感觉的德系 Techno,「律动感很强,当时就有一种打开音乐新世界的感觉,在此之前我去过的派对大都是以 House 为主。」Hao说。
成都曾经的「亚文化 CBD」保利中心Ra
2014 年前后,随着保利中心内地下文化业态的逐渐繁茂,大厦内的 NASA、.TAG 和 Here We Go 主导了当时成都的地下电子音乐市场。一时间,几乎所有定居成都的音乐人都会与保利中心产生联系,无论是朋克乐迷、电子乐迷还是 Hip-hop 乐迷,都能在这座「魔方大厦」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保利中心所在的科韵路也成为成都地下文化的核心,其貌不扬的大厦内有着数不清的酒吧、俱乐部、纹身工作室、涂鸦、以及街舞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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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地下俱乐部文化的兴起,一系列灰色生意的「副作用」也开始浮出水面。药物泛滥和暴力事件等现象在这座魔幻般的城堡中滋生,令本就疏于管理的保利中心成了众矢之的。「成都」成为「成姆斯特丹」过后的没多久,在执法机关和保利中心其余业主们的共同「努力」下,以 NASA、Here We Go 为首的几家最受欢迎的俱乐部开始被迫迁出保利中心,保利大厦的衰弱已无法挽回。
NASA 搬迁到了 339 广场,Here We Go 搬出保利中心后重新改名为 FunkTown 方糖,只有 .TAG 至今仍然坚守在逐渐下沉的保利中心。作为 .TAG 驻场 DJ,Hao 在提到其余几家俱乐部时表示:「成都大部分的场地都很个性化,放的音乐种类几乎都由经营者自己的口味决定,因此也有机会促成一些音乐的融合与创新。方糖有着非常坚实的 Hip-hop 乐迷的群体,但也会经常有电子音乐人前去演出,在这样的地方就很容易促成两个圈子的交融。而且成都的俱乐部之间关系都很友好,今年 7 月,我们刚刚举办了一个四家俱乐部的『串联』——只要你购买了其中一家俱乐部的门票,你就可以任意进入这四家俱乐部跳舞。」
「在早期,深圳几乎没有固定的场地,The Real Deal 是一个在桥洞底下举办电子乐派对的厂牌,音乐大都是以 Tech House 和 Progressive 为主,比起同期的其他地方,深圳的电子乐形态相对比较原始。」Lucy 回忆到。
The Real Deal 是深圳电子乐早期最知名的派对厂牌,参与活动的「几乎 90% 都是外籍人士」,组织者会在每个周末,将 Sound System 搬至某个桥洞底下,近两百号人就在全然露天的场地里起舞。到了后期,The Real Deal 一直在深圳南山区宜家商场附近的隧道举办,尽管此时已经有了上千人的规模,音响的轰鸣也常从深夜响到早上八九点,这样的派对却一直没有专业的场地接纳。
Fractal Fantasy 在 OIL 一周年派对演出Oil
2016 年春,随着影响力的扩大,参与派对人数的增加,The Real Deal 也逐渐失控,在一系列恶性事件的影响下被迫戛然而止,深圳的电子乐爱好者陷入「无处可去」的尴尬境地。直到 2017 年,深圳才终于有了第一家「像样」的电子乐俱乐部:OIL,创始人孙慧源与搭档宋杨杨也是早期 The Real Deal 的狂热参与者之一。
在孙慧源「固执」的要求下,在两年的选址后于福田区车公庙落成的 OIL 最终凭借着条件过硬的场地和精心设计的派对活动,获得了珠三角地区乃至国内电子乐迷们的认可。随着越来越多国外音乐人的关注,「深圳」成为了不少来华演出的 DJ 继北京、上海、成都之后的又一选择。